第一章

    林远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肖邦的《夜曲》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填满了音乐厅的每一个角落。他微微闭着眼睛，沉浸在旋律中，感受着音符在指尖下诞生的微妙触感。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林远站起身，向观众鞠躬致意。当他直起身子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观众席第三排中央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正用一种近乎专注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目光太过炽热，让林远心头一颤。男人有着利落的短发和轮廓分明的侧脸，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出他深邃的五官。他鼓掌的动作很轻，却格外认真，仿佛每一拍都为林远而鼓。

      林远匆忙移开视线，再次鞠躬后快步走向后台。他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不知是因为演出的兴奋还是那道无法忽视的目光。

    "林远，弹得太棒了！"他的同学张明迎上来，递给他一瓶水，"肖邦的忧郁感你把握得太精准了。"

      "谢谢。"林远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第三乐章那段转调还是有点紧。"

    "得了吧，就你对自己要求高。"张明笑着摇头，"对了，待会儿有个小提琴独奏，原定的钢琴伴奏临时有事来不了，主任问你能不能顶一下？谱子不难，是德沃夏克的《浪漫曲》。"

      林远皱眉："现在才说？我连谱子都没看过。"

" 所以才找你啊，谁不知道你是视奏小王子。"张明拍拍他的肩，"帮帮忙，不然演出要开天窗了。"

    林远叹了口气，点头应下。他走到后台的钢琴前，快速浏览了一遍谱子。确实不算复杂，但要在短时间内与陌生的小提琴手配合，还是有一定挑战性。

    "谢谢你能来帮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远转身，呼吸一滞。站在他面前的正是观众席上那个让他心跳加速的男人。近距离看，对方比他想象中还要高，至少一米八五的个子，肩膀宽阔，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他的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在灯光下像融化的蜜糖。

"    我是陆沉。"男人伸出手，"今天的小提琴独奏。"

"      林远。"他握住那只手，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些许薄茧，"钢琴系研究生。"

"      我知道。"陆沉嘴角微微上扬，"刚才的肖邦很动人。"

林远感到耳根发热："谢谢。德沃夏克我没怎么准备，可能需要你多担待。"

"没关系，我跟着你的节奏走。"陆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音乐是对话，不是独白。"

这句话让林远心头一动。他重新坐回钢琴前，深吸一口气："那我们试试前十六小节？"

陆沉点头，将小提琴架在肩上。当第一个音符从琴弦上流淌而出时，林远瞬间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音乐天赋。陆沉的琴声不像大多数小提琴手那样追求技巧性的炫技，而是带着一种内敛的深情，每个音符都像在讲述一个故事。

林远的手指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的节奏。奇妙的是，尽管是第一次合作，他们的呼吸和节奏却出奇地同步，仿佛已经配合了无数次。

"太不可思议了。"排练结束后，张明目瞪口呆，"你们确定是第一次合作？"

      陆沉小心地放下小提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远："有些人，不需要言语就能理解彼此。"

    林远避开那灼热的视线，低头整理谱子，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与一个陌生人产生如此强烈的音乐共鸣。

    二十分钟后，他们正式登台。聚光灯下，陆沉向观众鞠躬，然后转向林远，轻轻点头示意。

    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林远忘记了紧张，忘记了这是一场临时安排的演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与陆沉的音乐对话上。德沃夏克的这首《浪漫曲》本就充满深情，在他们的演绎下更添几分缠绵悱恻。

    当最后一个音符余韵未消，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陆沉转身面对林远，郑重地鞠了一躬。林远有些慌乱地起身回礼，却在弯腰的瞬间看到陆沉眼中闪烁的光芒。

    回到后台，林远的手还有些微微发抖。演出时的情绪太过投入，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疲惫。

    "给。"陆沉递来一杯温水，"你的表现太棒了。"

      林远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指，一阵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你才是，那首曲子被你拉活了。"

    陆沉笑了，眼角的细纹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柔："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如果你不急着回去的话。"

      林远应该拒绝的。他明天早上还有课，今晚应该早点休息。但当他看着陆沉期待的眼神，所有理智的考量都烟消云散。

    "好啊。"他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