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蒋韵的《在山那边》:爱曾来过

作者: 耘禾尔_ | 来源:发表于2025-11-15 04:58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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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山那边》描述了一个类似世外桃源的客栈,它叫“青山栈“,坐落在名不见经传的群山里面,围绕着这座客栈,讲述了其主人和客人的一个个情感故事,有亲情的恩怨情仇,有爱情的相爱相杀。本是一个个哀伤的故事,让我几度落泪,但我还是感受到了蒋韵这位女性作家的浪漫诗意,尤其是在写几对人的爱情时,我读到了爱情本该有的样子,带着柏拉图式的纯洁和本真。那些悲剧发生的原因,都与“爱”或“不爱”无关,只能说是命运使然,逃不过时代的“劫杀”,也逃不过死神的邀约。

先说父母辈的爱情,年轻时的程柳是一个狂热浪漫的文艺青年,热爱写作到了迷恋的程度。而顾慧生是杂志社的小编辑,慧眼识珠,从一堆来稿中发现了程柳的才情,并力荐她的小说,甚至第一时间将她的新作亲自送到她的手里。既有相同的爱好,又是自己的伯乐,加上温文儒雅的外表,程柳见到顾慧生的第一眼,便沦陷了。两人犹如诗词里说的那样,“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恋爱、结婚、生子,顺理成章,也羡煞旁人。

在他们生活的大时代,是个热火朝天的年代,人人都在不知疲倦地努力工作,大家的物质条件也普遍拮据。他俩当然也不例外。当寻常人家正为柴米油盐争吵不休时,他们却因为有着共同的精神追求,和对物欲的低奢求,过得快乐而满足。顾慧生也从来没有因为程柳毫无家务经验而生出怨言,他们的爱情始于浪漫,婚姻也没有败给世俗。

后来程柳的出版社给她分配了一小套房子,两间平房加一个带有葡萄树的小院,程柳称它为“美庐”。这不仅是因为房子比之前的集体宿舍要宽敞舒适得多,更因为在她看来,这是他们一家的“爱巢”。在这里,他们的一双儿女被接了过来,一家人终于团聚了。程柳不擅长烹饪,几次失败的尝试后,女儿顾晓山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做饭的活。夫妻俩和孩子的关系算不上亲密,但日子过得平静安稳。

如果不是那个特殊年代的突然到来,他们的生活应该会越来越好,顾慧生与程柳应该会白头偕老,就像他们结婚时想的那样。可是,程柳的每篇小说都成了“洪水猛兽”,暗藏祸心。一开始,她倔强地辩解着,为她呕心沥血诞生出来的文字抱不平,可她终究斗不过时代,个人的力量如何能斗得过革命大众呢?她的内心妥协了,为保全孩子,保全丈夫,她要顾慧生揭发她。如果无法改变沉船的命运,那她也要他们上岸。

在几番心理挣扎后,顾慧生“大义灭亲”,揭发了自己深爱的妻子,只是选择了一个足以彻底摧毁程柳的说辞,他说,程柳亲口把自己的家称作“美庐”。

“被强压着脑袋的程柳突然侧过了脸,惊愕、意外、悲哀、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揭发”这事是他俩商量好的,但揭发的内容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美庐”对她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不懂。应该就在那一刻,程柳的心彻底死了,才有了之后的自杀。

顾慧生活下来了,但他终究要背负一生的罪孽,不仅是来自岳父和儿女们对他的憎恨,更是内心的自我谴责,程柳的那一眼伴随了他的一生。

父母的爱情故事终究影响到了顾晓山的爱情和婚姻观,如果没有宋楚鸣,顾晓山可能一生都不会相信爱情。但宋楚鸣太不一样了,不是因为他的帅气,或是他的前途无量,而是因为他们相同的人生境遇。尽管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宋楚鸣一定是能真正读懂她的那个人。这一点,从他们小时候在电影院前相遇就彼此心领神会了。那时的顾晓山和宋楚鸣,都是被家里支出去的,因为他们的父母此刻正戴着高帽子,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忍受着精神和肉体的折磨,而他们的孩子不该看到这些耻辱。

尽管他们曾因晓山母亲的自杀而没能再一起看电影,自此走散了多年,但命运还是让他们再次相遇,注定让两人相爱。认识他俩的人都知道,他们恩爱,很恩爱。只是他们恋爱了八年,才结婚,晓山害怕,害怕重蹈覆辙。结婚也是因为她最爱的姥姥等不及了。

宋楚鸣懂得晓山的顾虑,他一直在等,等她点头答应结婚。婚后,他们一直没有要孩子,因为晓山不想,他就尊重她的决定。晓山始终对母亲心怀愧疚,觉得自己是逼死母亲的一员;而宋楚鸣又何尝不是同样地怨恨自己,那个对着戴高帽的父亲面露笑意的十二岁男孩,亦是他一生的梦魇。他们都从内心里觉得不配为人父母,他们都还是那个没有走出童年阴影的受伤的孩子。这份心心相惜的怜爱,足够他们用尽全力去爱对方。

“这个俊美的男人,慈悲、宽厚,永生怀有深深的忧患,足够她用一生去疼爱,足够她用一辈子的时间,一辈子的气力去汹涌地疼爱。除此而外,她还能怎么样呢?”

如果晓山没有得“恶黑”(肿瘤中最凶险的一种),宋楚鸣和顾晓山将会一直恩爱到老,甚至在某一天,爱将两人的心结化解,突然就想要一个孩子了,也未可知。可是,没有“如果“。在最后的日子里,顾晓山一件一件地交代着后事,他们一问一答,像是聊着最普通的家常。他们回忆着以往的种种,有晓山童年时和父母的痛苦纠葛,有他俩一同经历的良辰美景。他们一个在院子里给花木浇水,一个静静地看着花和浇花的人,这些都是宋楚鸣专门为顾晓山种植的黛尔巴德月季。

顾晓山走后,宋楚鸣的精神世界崩塌了。他“逃”到了山里,晓山说过自己爱大山,他便将晓山的墓碑安置在山里,并在附近找了一个废弃的院子。机缘巧合,院子被改造成了客栈。他干脆辞掉工作,住进“青山栈”,在这里思念着他的挚爱。

小说里除了顾慧生和程柳的爱恨情仇,宋楚鸣和顾晓山的凄美爱情,还有陈嘉树和夕颜的忘年恋,他们都爱得纯粹本真。哪怕是顾慧生,也曾真真切切地爱过程柳,只是造化弄人,他们生在那个人性扭曲的疯狂年代,爱情如同枝头开出的最美最干净的花朵,在狂风暴雨中被践踏得面目全非,跌入泥泞。顾晓山是幸运的,有一个深爱彼此的爱人,但她又是不幸的,生命如此短暂,无法用一辈子去爱他。陈嘉树和夕颜相识于青山栈,相爱于青山栈,然而又不得不与青山栈告别,以后他们的生活或许不复山里时的平静,山外世界的纷繁复杂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感情,无人知晓,但生活还得继续。

或许,就像顾晓山的墓碑上刻的“我们只是路过万物,像一阵风吹过”,不必纠结,不必强求,爱的时候就认认真真地爱,缘分尽了,就由它去。爱过,无悔。对于那些真正值得去爱去怀念的人,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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