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麦季
正午,余饭后小憩,电话震耳,视之,父电。遂接之。“麦已熟矣,速归。”父急而焦躁。余曰:有车否?父曰:未知也。余再曰:勿慌,已安排矣,若有车必告知,时归亦未迟矣。父静,余亦安。昏沉半眠,铃声再起。“车来,”乡党兄长急告,“若收速归。”余谢之,遂驱车返。
途中,但见田间机车轰鸣盘旋,麦秆应声而倒,过则麦茬齐整若毯;地头垄上熙熙攘攘,欢声不绝于耳,麦子入袋齐若列队。一路若是。
归,父已带袋子及大蓬至于田,机车于邻地忙。余奔于旁,借司机休憩间言之。盖因田间之树在,割之甚为不便,其有推脱之意。余再言之,其方曰:诺。余谢之,还于田,与父执镰挥刀收树间之麦,以方便矣。
少顷,邻地讫,余引车至田,则见其或直或弯,或行或驻,直若线,弯成弧,树下树间之麦亦尽矣。余笑对其友曰:老手儿矣。其笑而应之。须臾之间亩三分只余麦茬在焉。余与父及乡亲铺蓬于地接麦籽并灌装于袋子,托乡兄以三轮载之归家,余扛而置于平台,摊平以晒之也。
至此,工程半矣。余心脏喘喘嘘嘘气难舒,双腿战战栗栗难驻足,或因劳累矣,抑或劳累而血压涨,汗猛出而血糖降。下平台至于庭院,倚树片刻始平稳,父立于旁,貌有戚状。予观之甚不安,遂语曰:好矣。并故作蹦跳以慰之,入室烧水搬凳。父曰:尔暂歇,吾来。乃搬桌提凳置于树下,少顷水开,沏茶于案上,父品之,余饮之,乐。
以父之乐也,余趁时语与父:勿燥无急,片刻即好,倘燥而郁结,则是儿之罪过矣。或因余之病态,父未多言,唯笑之曰:嗯,汝当注意身体矣。余感动!
日西坠,余起而立片刻,感于平时无异,遂至于厨,炒菜、熬汤备晚餐。余观父食,心乐之。父曰:汝何不食耶?余对曰:晚不敢食矣。
渐暮,盖余有它事需返,遂曰:儿欲返,明日归,可乎?父应余返。
翌日归,与父荷锄携种至于田欲人工播种,以大汗淋漓而疗吾疾,奈烈日当空天干地瓷,三锄之下未见墒,遂弃。归途告知村中有播种机车之家,曰:午后可。遂等之。期间,余父子二人或坐于树荫畅聊,父聊兴甚浓,谈及家族及家长里短而滔滔,余正视侧耳倾听亦甚恭;或至平台以平耙推、以耙子翻使之薄以受晒,但见长则径直若线,短则宛若优弧,但见粒粒翻滚,余兴亦悠悠返童真。父立于旁视之笑而不语,是乐也!
既播种,无他,遂于室中听书自娱,父则观《隋唐传》。晌后日渐西坠暑气渐落,与父携篮至于菜园……
复翌日,饭食讫,父曰:汝看麦子干否。并授余以标准,大概曰以牙咬之若嘣嘣做声则好,否则不行。余试之则嘣嘣作响,告与父,收之。其时也,余父子于平台之上或扬或掠,木掀上下扬起麦粒空中飞舞,糠皮随风而去;扫帚贴近麦堆左右掠过,秸秆走之一边。或有不到之处父则教吾正之,若补幼时之缺课也。约一时整,但见麦堆已起,净若簸箕之工,灌装以袋归仓。为便于扛之,余以四十斤左右为袋,约八袋,遂扛之。初甚好,两袋后则兴起,左右各一曰挑战,或因运动之缘故,初则汗出腿软,余亦不停,终至淋漓若雨左足若无,乃驻足少歇目亦难睁。父怜余曰:尔稍憩。扶余坐于凳后其又忙。余观之上下之脚步蹒跚,再想余之孱弱,亦悲,然终未敢见于面。然再想父遂老年然生活尚能自理,来去自如,亦是天之照应,吾辈之福也。
返,思之甚深。清纪昀有语曰: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余自从教少业绩且以病体此不忠也;疲于工作而少承欢膝下不孝也;阅圣人书而未见其真非读也,历来少农事中年以贱躯应对非耕也。似此,则何有于我哉?叹之。
夜半,奇痒难眠,起,浴而略安,遂记之。
时戊戌年夏历四月廿一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