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词若以格式体例来划分,可基本分为古体诗、近体诗、词、散曲这么几类;若以内容来划分,则有叙事、抒情、咏物、怀古、送别、边塞等等。
《咏鹅》是一首短小的古体诗,但字数却比五言绝句还要短,充其量算是个三句半,其内容为咏物。三句零一个字缩减了创作篇幅,咏物则浓缩的创作主题,可以说从题材到体裁都属于相对易于仿写的那种。相比之下,最短的近体诗五言绝句,也要凑齐五句才行。
我们最早学习的五言绝句应该是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也是一首被人玩坏的诗,有赵本山版本的“窗前明月光,玻璃好上霜。要不及时擦。整不好就得脏”,有郭德纲版本的“床前明月光,我是郭德纲”;有童趣版本的“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床上狗男女,其中就有你”,可谓不一而足,缤纷多彩。
当然,上述与其说是仿写,不如说是恶搞。因为这是一首大家都学过的诗,所以大家都听得懂,具有较强的反差效果。但这些恶搞也使得这首本来意境颇丰的诗句降格成了顺口溜,当然,这可能也是大家过于熟悉,以至于对于我们而言“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就好像“饿了要吃饭、困了去睡觉”一样平平无奇。
但是,仿写的过程中我们会发现这首诗的不凡之处。《静夜思》讲的是思乡之情,全诗以目光为线索,表现出的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他首先看地,然后看天,然后再低头。现代人看到“床”,会有一种李白先在床上躺着,然后又起床看窗外的错觉,这属于欣赏逻辑对原作的再加工,毕竟“床”的概念发生了变化,在没有破坏全诗氛围的前提下,我觉得这样理解也未尝不可。
另外,“明月”为何会与思乡联系在一起?因为对于古人来说,无论身在何地,均能看到一轮明月,也唯有这轮明月是处处都有的。换句话说,当你看着自小就看的月亮,自然会觉得这就是小时候的场景,也自然会有种重置家乡之感了。
现在,我们开始仿写,首先我们选定一个主题,李谪仙在写思乡,我们不妨写思人。然后我们再来确定一下场景,李谪仙是在看月亮,我们再看月亮,似乎很容易从仿写变成抄袭,所以我们不妨换一个意境。
当你独自一人,在思念情郎的时候,内心一定是“空虚寂寞冷”的。所以我们要设定一个凄冷的环境,比如冷风、冷雨、下雪、冰雹……不一而足。
所以,我们脑海中可以有一个画面,即一个少女在冷风中思念着她的情郎。
因为我们的意境以风为主,所以采取视觉作为线索显然不太合适,除非有风吹落叶、风卷狂沙、风抚柔枝、风舞柳絮这样的场景。但人对于风的最直观的感觉,一定是触觉,感受到风吹打着肌肤。想到这里,后面的两句诗便基本可以写出来了“伸手触风冷,缩手思郎君”。
那么问题来了,你的创作逻辑在哪里?少女为什么要伸手?莫不是闲的蛋疼?李白之所以抬头,是因为看到了月光如霜,所以要看月亮。少女之所以伸手,是因为她看到了什么东西想去触摸。这个时候,最应时应景的定然是她朝思暮想的身在远方的人,所以第二句也出来了,“疑是远方人”或者“疑是梦中人”。
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来了,她会把什么误认为是“梦中人”,毕竟月光如霜还好理解(备受光污染折磨的现代人似乎也只能靠脑补),但有什么东西能够像是个人呢?似乎也只有影子,那么影子一般都是在地上,把地上的影子当成人然后去触摸,那这个少女就有些智障了,所以如果想写影子,那一定是个立着的影子,所以应该是帘上的影子。
所以,我们似乎需要重新设定一下场景,由室外变成了室内,而且是在床上,而且这个床还有床帘。一首仿写的《静夜思》就此新鲜出炉:“帘外影如身,疑是梦中人。伸手触风冷,缩手思郎君”,一个非常可爱的少女形象跃然纸上。
当然,现在的床应该都是没有帘子的,我们在读这首诗的时候,大抵会进入两种不同的欣赏意境。一种如同古装电视剧里的少女思人,另一种则会把帘想象成窗帘。如果理解为后者,那么伸手之后最鲜明的感受或许不是风冷,而是窗冷,而少女也从原来的躺在床上,变成了站在窗前。
所以可以更易一字,写为:“帘外影如身,疑是梦中人。伸手触窗冷,缩手思郎君”。
但还有一个问题,创作逻辑自然可以把自己带入少女的心境中去感受,但对于喜欢看书看剧看电影的现代人来说,欣赏逻辑往往容易开启上帝视角。换句话说,创作的时候,我们如同那个少女,是在帘内看到了影子,所以我们不必去理会帘子上为什么有影子。但欣赏者却不仅要从里面看,还要从外面看。
所以,对于一名仰床在榻的古代女子,欣赏者看到的应该是一间古色生香的屋子里,蜡烛照到酒杯上,映射到床帘,所以有了影子。然而对于现代的站在窗帘前面的女孩子,她看到的影子是什么呢?首先如果室内开着灯,外面是暗的,窗帘上是不可能有影子的;而若是关了灯,她站在窗帘前面,莫不是害了相思病?
害相思病便害相思病吧,总比写不出诗要好。而且,对于少男少女而言,若是因为思人而夜不能寐,也未必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