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三张带着脆响的崭新的一元钞票放进口袋的时候,在夏日午后的刺眼阳光里竟然生出了莫名的爽感。记得很清楚,那个放化妆品的小袋子里应该有二十多块钱了,都是破烂换来的‘
过去的破烂都扔进了垃圾桶,现在都送到了小区外面每天必经的路上那对老夫妻的废品站里。所谓废品站就是一个很小的院子,每次经过时都看到那对老夫妻在整理破烂。不大的院子里,院子外,所有的空地上都堆满了破烂,形成一堵巨大的墙,各色废纸箱塑料瓶还有说不出名字看不清形状的破烂堆积在一起竟然也一样有种恢弘的气势,在城市的边缘显示着强大的存在。
以前以为老人才喜欢用破烂换钱。除了那种职业捡破烂的每天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奔赴每一个垃圾桶,准确瞄准所有能换来哪怕一分钱的破烂迅速出手之外,还有一些穿戴整齐气质不凡的人,走过垃圾桶时也会往里看,甚至翻找然后带走一两样。有人说贫穷是一种习惯,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人。但是每天经过垃圾站,发现不怎么老的人也会带着各种破烂去,还要趴到称跟前算计斤两。有点好奇,这些东西很值钱吗?
不知道从那个早晨开始想起我也是有破烂的人,比如快递箱、空水瓶还有喝完啤酒罐,所有这些如果拿到那里也是能换钱的呀。
第一批破烂被那对老夫妻仔细审视称量之后换到了三块钱。是从老太太破旧的真皮腰包里拿出的崭新的纸币,拿在手里是实在可见的钱,也好喜欢那种脆生生的感觉,某种成就感油然而生。这三元钱能在小区超市换两条蔫巴黄瓜,或一根人造奶油的雪糕,或三个馒头,或一包方便面,重点是用本该丢进垃圾箱的东西换来的,最该换的是一罐工业啤酒,冰镇过的,在烈日正午又饿又累的时候不管不顾一饮而尽,所有人生的快意今生不过如此也只能如此。
还意外发现整理和积攒破烂的过程有点快乐,把各路远道而来的快递箱抚平压好整齐叠放,把水瓶和易拉罐压扁最大限度挤压在一起的时候,能清楚看见时间的残渣,是活着的证据(有时我不知道活没活着),明白原来是时时刻刻的消耗换来的活着,就是这样的能量转换。破烂儿的魅力最终呈现的还是要真正换来钱的时候,仿佛灰烬里的余温,多少也是一种挽回,甚至可是作一些馈赠,在无数丧失之外卑微的获得。每一次从老太太手里接过崭新钞票的时候,仿佛都是对认真整理慢慢积攒预估重量满心期待的回报。且过程如此原始,不用实名认证,不用手机绑定,不用第三方证明,这个过程甚至唤起了某种遥远的快感,获得的满足感……后来破烂换来的所有一元钞票竟然被我放进了一个小包,有点舍不得花,一直攒着。
现在再看到有人经过垃圾箱时翻翻找找终于有点理解了,这个过程,或许也是某种匮乏的满足,是漫长无聊的日子里最容易的期待,和钱有关也无关。
犹记得疫情时小区封闭,连一条狗都看不到。突然解封的早上,所有人都处在懵懂里等待张望,那个天天捡垃圾的人就顶着彻骨严寒奔向久违的垃圾桶,成为复工复产的先锋。急切的脚步,渴望的神情,我现在有点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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