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张大春的《文章自在》，对于文中谈及“习作”的看法，感触颇深。这本书大致可分为三块内容，一是作者抨击我们当下的应试作文（包括平时一切循规蹈矩的作文），二是批评当下一些社会性语言的不专业，三是以自己的文章为例介绍写作的方法。现在回顾一下，却发现有一些小矛盾。如果我们平时不循规蹈矩地学习作文，是否就会造成最后成为那些不专业的社会性语言？比如电视中装嗲的台湾腔，比如一些网络用语。于我们的生活而言，或许未见得有多大伤害，但于一个民族的生长而言，必如臂上一脓疮渐至恶化。但是循规蹈矩地写作，其意义是否就在此？还是一如他人所言，是为了形成交流的能力，能适应社会的需求？其意义，还是值得我们思考的。
一、学习“作文”的最终归途
书中有这样一段话：“各级考试‘诱导’考生学习作文所加强的，不是一种随身携带的能力，而是用后即去的资格。人们通过了考试，却会更加打从心眼儿里瞧不起作文这件事：以为那不过一个跨越时费力，跨越后却可以‘去不复顾’的门槛；一种猎取功名的、不得已而施之的手段。”就像我们平时在教学工作中也会要求学生在一段时间内完成相应数量的作文，但是这些作文于学生而言有多少意义，结果可能是令人唏嘘的。就拿我们这次的一篇“一件难忘的事”为题的习作而言，最近起码谢了不下三次。单元习作一次，单元测试再写一次，期中测试的作文也是这个。让人一半欢喜一半愁，欢喜的是题型未变作文可照抄应付，愁的是这样重复地写无疑让人对“写作”这个事产生抵触。这样的抵触，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写话”就在僵化孩子们的生活——就像妹妹的脸蛋总像红苹果。而令人生忧的是，这样的抵触换来的是什么，是好孩子的逆来顺受，是坏孩子的破罐子破摔？还是无能的孩子选择自欺欺人，有主见的孩子坚决不愿苟同？不过，在十几年求学生涯后，他们都会像囚犯被放出牢狱一般，远走高飞，绝不留恋。这样的结果是否该归咎于老师，追究其没有激发学生的写作兴趣？许多事情的黑锅都会扔给一线教师，这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现象，大家都觉得一个从未受过训练的母亲能那样疼爱她的孩子，所以教师一旦站上讲台也必定能立刻成为孔子的接班人。但是话说回来，当学生敷衍了事地写了三次“难忘”，也让人再无耐心忍受。
平时的“作文”致使我们会心生厌倦的，最为主要的一点原因，还应是其“目的”明显。如书中所说“但凡是他人命题，就只好换一副思维，把自己的文章当做谜面，把他人的题目当做谜底，你周折兜转，就是不说破那题目的字面，可是文章写好，人们就猜得出、也明白了题目。”如此而言，不过是“替他人作嫁衣裳”。怎样的问题就有怎样的写作模式，我们得按套路来。确实，只有按议论文的格式才能使自己的论述更有力清楚，但是我们一开始学习议论文的重点就在于学习它的格式，而非我生活中遇到了某件事非以此解决不可。哪怕外面套上了“问题外衣”，在最后明了之时，不是更让人生出被欺骗的厌恶感吗？
二、网络用语等社会语言的“污染”
当孩子们的语言被装进一个个文体框架时，他们可能是无奈而迷茫的，只是凭借对成人莫名的信任而任由摆布。但是，当他们一接触到那些没有框架限制、没有传统不断约束更正的语言形式，他们的顽性终被点燃。所以，当现在“朋友圈”、“王者荣耀”、“抖音”等进入孩子们的生活时，他们兴奋得一如寻到了自己的根系。我们不得不加大马力，三令五申要写正规文字，要用正规语言。确实，正如张大春在书中所言：“泛滥的电视言谈非但不能保障谈吐教养之提升，反而保证了修辞品质之匮乏。”人类总是懒惰的，因为懒他们发明了许多能方便自己的东西。所以他们最终也会选择越来越简单的语言——例如“知道吗”可以变成“造吗”，大家都会听懂的。但我们也清楚，这是正统文化所不能容忍的，语言习惯可以影射用语者的行为、心理。我们实在不需要“巨婴”来可爱我们的世界了。“坏语言不容易被察觉，乃是因为大家都使用这种语言。”在这样一个社会环境中，单靠学校的“熏陶”实在太难挽救。
三、作文之路从此开始
作文该不该写？该写。作文该不该教？不该教。
我觉得——最好是在孩子刚开始言语时，任其言语。我们成人总认为孩子是一张白纸，所以只想“教”。教说话，教用词，教这教那。孩子一开始大都是十分爱说的，只是说的语无伦次，说的可能尽是无意义的话。但他们爱说。家长急于更正、指导孩子，久而久之，反而让孩子不愿说不敢说——因为说了的都是错的。从“爱说”到“不爱说”或是“不知如何说”，只需家长几次“你话都说不清楚”。等到进入幼儿园、小学时，孩子的用语习惯也都形成，让一个已不愿“说”的人，去努力写东西，真是无稽之谈。老师越用力，换来的只能是孩子越努力地配合演出。
写作，就是将想说的用笔写下来。除了文职工作，写作于一个人的长远价值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倾诉”。可是如果一开始的“倾诉”就是畸形的，何必让它生长呢？
它就是一棵不断生长的树，斜枝错杂，到最后再由老师帮忙修剪。而当下老师在做的，却是努力地浇水施肥，让这棵将枯之树得以存活下去，同时还要赶走那些害虫（网络用语等），忙得晕头转向。再一看，树都长成啥样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