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南门头”的老人们,各有各的活法。
红花(采自网络)
清晨五点半,彭村茶馆的卷帘门“哗啦啦”升起。王阿婆踮着脚擦拭玻璃柜台,柜台里摆着几包利群香烟和瓶装可乐。晨光透过梧桐树的缝隙,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老徐来啦?"王阿婆头也不抬地问道。下龚村的徐老汉迎着晨光骑着车瓶车而来,手里攥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他穿着儿子从杭州寄来的运动鞋,鞋帮还白得发亮,与褪色的蓝布衫显得格格不入。
"昨儿输了八块。"徐老汉排出几个硬币,手指关节粗大,还留着当年做泥瓦匠时的老茧。塑料袋里装着降压药和血糖仪——上个月社区体检后医生给配的。他掏出老年机看了看时间,屏幕上贴着孙女的照片。
隔壁桌的老李正用缺了牙的嘴嚼着菜包,肉馅从嘴角漏出来。"儿子又催我去杭州,"他摇摇头,包子屑簌簌落下,"说城里看病方便。可我这把老骨头...…"话没说完,就被微信视频的铃声打断。
太阳爬上梧桐树梢时,茶馆里已经烟气缭绕。四个老汉围着一张不锈钢方桌打扑克,塑料牌甩得啪啪响。徐老汉今天手气相当不错。
“老徐!"卤味店的老板娘在门口喊道:"你家那口子打来电话让你回去试新买的按摩椅!"满堂哄笑中,徐老汉讪讪地收了牌。另外三个老汉见此,嘟嘟囔囔说:"每次他赢,他老婆总会打来电话。真是神了!"徐老汉拿过桌子上的老年机翻了又翻,说:“正因为我没接,她才打电话给卤味店老板娘。”徐老汉临走时,把赢来的散钱从王阿婆手里换成了整币。
午后,退休的李老师戴着老花镜批改作业。王阿婆的孙女趴在贴满二维码的桌上写作业,平板的网课页面在角落里闪烁。茶馆新装的空调呼呼作响,盖过了窗外的蝉鸣。
日头西沉,几个扛着除草机的老汉晃了进来,裤管上沾着草屑。他们大声议论着拆迁补偿款,说隔壁村的老张家赔了三套房。王阿婆往茶壶里添了把茶叶,电水壶的蒸汽模糊了她沟壑纵横的脸。
下午五点,社区诊所的赵老师量完最后一次血压。护士小张正在整理病历,准备下班。"赵老师,您这血压还是偏高啊,"小张说,"明天记得准时来测。"赵老师点点头,见旁边没什么人,又悄悄地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有隐情,但好面子的他又不愿意说出来。
社区活动中心里,杨阿姨正在教广场舞。她的运动鞋擦得锃亮,腰间的红绸带随风飘动。年轻时在贵州跳芦笙舞的功底还在,只是膝盖上的膏药透露出岁月的痕迹。"来,跟着节奏,一二三四...…"她的声音洪亮,完全看不出已经六十出头。
夜色渐浓,茶馆里的LED灯投下冷白的光。老人们的身影映在贴满防疫提示的墙上,像极了他们年轻时在露天电影里见过的那些剪影。
老境哪有什么定式?不过是各人揣着各人的手机,在时代的浪潮里沉浮。茶馆的二维码,活动中心的音响,诊所的血压计,都在诉说着不同的晚年。但终究,这些生活印记都会被时光的长河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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