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原创非首发。首发平台：豆瓣。ID：花叔。文责自负
（仿日式轻小说）
远山迷蒙着一层细雨，像雾一样。小玉正在倚窗喝茶。这时候玄关响起敲门声。
“有人在吗？”
“来了。”小玉答应着去开门。门外是一个头戴蓑笠的年轻人，小玉觉得说不出的清秀。旁边站着一个女人，一手撑着纸伞，一手拎着一个小孩。女人和小孩都让她倍感亲切。
“大概是夫妇吧。”小玉想。
“打搅了。”男子说，“在雨里迷了路，可以在檐下歇息吗？”
小玉慌忙说：“请屋里坐吧。”
“不用麻烦了。屋檐下就好了。”男子很温柔然而很坚决地说。
“噢，”小玉有点奇怪这么坚决，正在发呆，突然察觉客人还在雨中站着。
“快请上来吧，真是失礼了。”慌忙从屋里抱了几个垫子过来铺在檐下。客人已经上来，小玉说着“请坐。”然后把茶盘端了过来，还端了一碟话梅和松子。
客人忙不迭地谢谢。小女孩更是兴奋异常地“哇”了一声，抓了一小把过去。
妈妈说：“然后呢？”
“噢，”小女孩想了起来：“谢谢阿姨。”
“要叫姐姐。”小玉故作严肃地说：“叫阿姨我会怒的。”说着就笑了起来。
“谢谢姐姐。”女孩立马改口，一点儿也没被窘到。
“真可爱。”小玉在心里和嘴里同时说。自己也拉了一个垫子，坐在旁边陪着说话。
女人比较健谈，男的只是淡淡地坐着，不时喝一口茶。小女孩兀自在屋檐下和雨做着各种游戏。
细雨还是密密麻麻，一点儿也没有止歇的意思。小玉竟然莫名地有些困倦，“唉，是我昨天睡太迟的缘故嘛？”想着想着，竟然低下头去。
“可不是嘛。”妈妈在一旁做针线一边抱怨，“拉着弟弟看烟火太晚啦。”
“盂兰盆节不是早就过去了嘛，妈你真是老糊涂了。”
“哎，是吗？”妈妈抬头惊异地说，想了想，又说：“是啊。”
“是啊。”小玉也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间抬起了头，眼前还是细雨蒙蒙，旁边檐下另外三个茶杯已经空了。
“什么呀，原来是梦呐。竟然在客人面前睡着了，真是失礼啊。”小玉想，看看雨势好像小了一点。
“客人好像早走了嘛，看来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啊，但为什么只记得这点儿。”小玉叹口气，把茶杯收到盘子里，端到屋里桌上。然后跪在神龛上，敲了一声磬，看着里面的父亲母亲和弟弟的牌位，默诵了几声。
半个月后的晌午，小玉正在做菜羹，这时候玄关又想起敲门声。
小玉答应着去开门，看到一个小女孩抱着一束花站在门口。花瓣白色硕大，和黑枝相应，显得特别白皙。
那女孩长得玲珑可人，小玉立马认出了正是之前来避雨的人家的小孩。何况她母亲还在远处站着。那女人看到小玉就鞠了一躬，小玉也忙着还礼，一边小女孩就嚷着：
“谢谢姐姐上次让我们避雨，这个给你！”
“谢谢，真是好孩子。”小玉一手接过来，一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女孩咯咯笑着：“娘说这个放在屋里很香的。”
小玉又看了一眼女人，那女人又微微鞠了一躬，似乎在表明同意。
小女孩转身蹦蹦跳跳到母亲身边，牵着母亲的手。母亲又鞠了一躬，算是告别。
小女孩挥挥小手，小玉也挥着手，看他们母女消失在远处，低头嗅了花一下，果然清香非常。进到房间里，把花插到花瓶里，摆在桌子上。想了想，抽了一支，放在一个小细瓶子里，吃过饭，捧着瓶子出门。
整个原野上就小玉一个人漫步。
四周野花烂漫，绿草青青。小玉来到一处山坡下。这片山坡的草不如旁边的茂盛，稀稀疏疏没长起来。小玉在那里停住。她的家人就埋在这里。
两年前泥石流，家里人在梦里就给埋了起来，弟弟那时才七岁。小玉因为当时住在山另一边的姑姑家，所以才没跟着一起死掉。
小玉把花瓶放在墓碑下，默默地跪在地上。
阳光明媚，鸟鸣幽幽，隐隐感觉到夏天的燥热。但是小玉却觉得很寂寞。她在这个世界上最近的家人都没有了。想着想着都有点想哭的感觉。要是我也跟他们一起死也好了。小玉从坟上回来，一连这么想了四五天。
五月间雨水渐多，房屋漏雨，小玉花了好多天去修补。可是雨水几乎不停，修好的地方又开始坏了。小玉心想，等天晴了去城里找个泥水匠过来修补吧。就这样沉入梦乡。
梦里面听着咔嚓一声，小玉隐约觉得不好，马上又听到一阵更急的咔嚓嚓声，接着头上一疼，就没了知觉。
“醒醒，姐姐，快点陪我去看烟花啦。”一个声音叫着。是弟弟。小玉却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快点啦。”弟弟似乎在推她。
“好啦，好啦。”她想跟弟弟说，却发不出声音。
“小玉，小玉。”她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咦，是姑父么，你怎么来了？”她觉得纳闷，但仍然张不开嘴。
“快点抬到中野先生那里去。快点，快点。”小玉又听到姑父嚷着。
“姐姐，你别走啊。”弟弟嚷道。
“我不走。”小玉努力想发出声音。但身体飘飘忽忽好像离弟弟越来越远。“我在飞么？我这是去哪儿？……”
后来的事情，小玉都是听别人说的：那天夜里自己的房子塌了，是姑父姑父把自己救下的。
小玉问姑父姑母，他们说自己前天晚上做了梦，有人在梦里说“快去救小玉，她家的房子倒了”，然后就醒了了。
小玉说是不是父亲的声音。姑父说：“不像。比你爹年轻——这也说不准，梦里的东西都不真切的嘛。不过你真是命大，房梁塌了，就差三寸没砸到你。”
小玉听这话的时候，正躺在姑姑家的床上休息，不知道咋回答，就吐吐舌头。不过自己也确实命大。
“是父母弟弟在暗中保护我吧。”她这样想。
身体好一点了之后，小玉就在外面散步。
身体越来越好，散步也越来越远，后来竟然散到远处的小山顶上去了。那里有一个神社。那个神社建得很小，朴素，但是漂亮。是祈祷丰收的稻荷神社。两只狐狸像笑眯眯地蹲在神社的两边。
小玉过去的时候，有个人正在旁边的偏殿屋顶上忙着。一个年长的人坐在地上休息，貌似泥水匠的样子。
小玉过去搭话：“请问这是修什么呢？”
泥水匠看了一眼，因为是个年轻的小姐，就答道：“偏殿漏雨了，得把瓦重新换换。”
“看来大雨也给这里带来不少麻烦呢。”
“这个嘛，习以为常了，每年都修个两三次。”泥水匠说完，一指主殿：“春天哪儿还漏了四五天呢。”
小玉说“我家也给淋了四五天，然后就倒了。”
泥水匠仔细看了一眼小玉，说：“姑娘你还真是命大呀。”
小玉说：“神明大人在暗中保护我吧。”脑袋里想起父亲的面容。然后突然像想起来似的，噗嗤一笑：“漏雨了狐狸大人不就给淋了嘛？成了落汤狐狸了。”
泥水匠给这个问题问住了，只得愣笑，没有做声。
旁边一个声音搭腔：“漏雨了去别人家避避雨不就行了嘛。”说话的是个小伙子，刚才在屋顶上忙着没看到小玉，现在他也停下来歇歇，加入了谈话。
小玉转过头去看那年轻人，年轻人看到小玉，也只是傻笑。一个瓦片从他屁股底下一滑，害得他差点没掉下来。泥水匠骂道：“臭小子，小心点，作死呀你。”
小玉又是噗嗤一笑就走开了，转悠到后殿去玩。
后殿是个干净的小院，种了一棵大树，开满绿油油的叶子。小玉站到底下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喊：“这个叫白玉树，现在黑乎乎的没什么看头，春天开出花来，白白的可好看了。”
小玉不回头也知道是那个小伙子。小玉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是什么树。”其实她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树。
小伙子说嘿嘿傻笑。
小玉不说话，看着小伙子。小伙子说：“这花儿放在屋子里，满屋子都是香味，可好闻了。明年春天再开花的时候，我给你摘。”
小玉接着看他，然后侧过头，话也不说就走了。
来年春天小伙子气喘吁吁地站在玄关前，手里拿着一大枝花的时候，小玉正在新家里面泡茶。姑父和乡亲合伙给小玉造了一个更结实的房子。
小伙子说：“呶，白玉花。好看不？这又叫报恩花。好像义经当年落难的时候有人把他藏在这棵树上，义经逃过此劫后，命人参拜这棵树，命名为报恩树。所以它开的花也叫报恩花。”
小玉看着小伙子。小伙子被她看窘了，挠了挠头说：“嘿嘿，我也是听方丈说的，现学现卖的。”
小玉笑着低头看那枝花，猛然间想起来在那儿见过这花。再一想那个小女孩也是送的这种花。
她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就问：“今年神社还漏雨嘛。”
小伙子说：“漏。屋子老了嘛。家父说服了村子里面攒钱要重新盖一个。家父老是嘟嘟囔囔说，每年收成不好，都是狐狸大人怪罪的原因。现在他们都聚在山上开会呢。”
小玉噗嗤一笑，说：“我也去山上转转，好久没去了。”然后就跟小伙子去了山顶上的神社。果然看到村民们聚集在那里商量。
小玉避开众人，走到主殿旁的狐狸像边上说：
“我知道是狐狸大人您救的我。新神社建成的时间内，请再到我家做客吧。”
狐狸依然笑眯眯的，不说话。
远山迷蒙着一层细雨，像雾一样。小玉正在准备糕点和茶水，这时候玄关响起敲门声。
“来了。”小玉答应着，走过去开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