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煮开水的眼睛》
妈妈的瞳孔是两口小铝锅,晚上九点开始慢慢冒热气。她用手指戳着数学题时,指甲盖敲击桌面的声响,像煤气灶跳动的蓝色火苗。
十点半的月亮爬上纱窗时,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响了。"应用题要画线段图!"妈妈的声音溅出滚烫的水花,把我本子上的橡皮屑都烫得卷起来。她后颈散开的碎发沾着汗,像高压锅泄气阀上突突跳动的银丝。
十一点整,两口水锅同时沸腾了。妈妈突然把铅笔拍在桌上,笔杆弹起来时在墙留下闪电状的铅灰。她起身去倒水,拖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像烧红的铁锅滋啦啦响。我偷偷数她睡衣上的小熊图案,发现第三只熊耳朵被她的指节攥得发皱。
当挂钟吞下最后一粒星光时,妈妈的锅盖突然掀开了。她捧着我的脸轻轻呼气:"刚才凶你了吧?"温热的雾气里,我看见她眼角的细纹正冒着小小的气泡,像熬过头的糖浆在慢慢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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