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鸡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一年。要过新年了。我们公司今年放假很早。我这个懒人平时不爱做繁杂的饭菜，只图省事省心。这次放假没事，我早听说天气要变。就早早的去超市买了一大包鸡腿，（整只鸡子掐头去尾挺麻烦的）。在家捯饬着过年的肉食。

我先把鸡腿用水冲洗一遍，再用磨好的菜刀把鸡腿切成小块，撒上盐巴，十三香，去腥味的料酒，磕上几个鸡蛋，鸡蛋让肉质发虚更鲜嫩，有发酵粉撒点发酵粉替代也行。我用少许发酵粉，又加了几个鸡蛋，和着粉芡和面粉构成的糊糊把肉拌匀，稍停滞一会儿，让咸味入肉，鸡蛋滋润，发酵粉发虚，添油锅，打火，把油锅温度烧制六七成。

我虽然不经常做，却能想起父母亲做起这些时的情景。

每年春节到来之际，父亲和母亲在腊月二十五六这几天把喂养一年的黄色老母鸡宰杀了，更多的是黄颜色的身子，红颜色尾巴的大公鸡。母亲不舍得杀会下蛋的母鸡，还想留着来年下蛋的，大多数情况下杀的是肥大的红公鸡。大红公鸡的鸡爪子又肥又大，脚指甲又尖又利。红丢丢的大鸡冠直愣愣地在头上轴着，我每年踢毽子的羽毛都是从红公鸡的身上拽来的。看着心爱的红公鸡心有不舍。可到春节时候，物质匮乏的我们又不得不忍痛割爱，隔断它们的血管，拔掉它们的羽毛，把它们开膛破肚，除掉肚子里曲曲弯弯的肠子，扔掉苦涩的胆汁，铲除鸡胃里肮脏的鸡屎，该扔的扔，该剥离的剥离，该留下的腰子要留下。

父亲杀鸡时会要我这个小不点给他递刀具，给他舀水冲洗鸡的内脏。我看着父亲娴熟的动作，父亲会问我一个问题:“你知道鸡子有几个胃吗？”

懵懵懂懂的我迟疑地说:“不是一个胃吗？”

“不对，鸡有两个胃。一个鸡嗉子在脖子上直接装食物。一个鸡胗子也是鸡子的胃，里面装的沙子磨碎坚硬的食物，当储存食物用的。”父亲一边解剖着鸡胗子里的沙子一边给我教学说道。

我一边给父亲添着热水，一边若有所思地分析着父亲回答的问题。

父亲接连杀了三只大红公鸡。留下一只除夕夜边看着晚会，厨房的火上边炖着一整只鸡子。母亲把这两只鸡子剁成小块块。用淀粉、面粉、再用花椒，大茴香小茴磨制的香料腌制，那时候没有发酵粉，也不舍得用鸡蛋勾糊，直接用面粉，淀粉构成的糊糊把鸡块搅拌均匀。等到油温升至几百度，将鸡块放进油锅里炸，下得少了怕鸡块在温度过高的情况下鸡肉不熟而外面发黑。下得鸡块多了，油温升不上来，鸡块在油锅里炸的时间长而外面僵硬。所以，炸鸡块要掌握火候和量的多少，掌握不好，费油费时间。掌握好了，时间快，鸡块还外焦里嫩，香气不但飘满厨房，也顺着橱窗的缝隙飘到大街小巷，犄角旮旯里。路人走过就会忍不住把鼻翼抽嘘几下说:“这是谁家坐油锅啦，真香，香得我们肚子里都叽里咕噜的，真想去吃几块。”

来我家找父亲看病的人碰巧，母亲会端上一碗让客人品尝。直馋得客人会不自主地多捏几块。我站在旁边看着嘴里直流哈喇子，急等着母亲投喂我这个小馋猫。

炸好的鸡块外面吃一口焦香，里面肉质光滑紧实细腻，唇齿留香，会控制不住馋嘴，直吃得嘴里喧得老高，胃里只打嗝。

小时候的鸡子没有任何的添加剂和防腐剂，更没有激素药之说，真是无污染，零添加的生态鸡，不用放很多佐料都很香，吃着放心还念念不忘，不像现在的鸡子被喂养了生长激素，两三个月就喂成了，肉质粗糙松弛，鸡肉不放佐料没有那种浓郁的香味。

小时候，没有更多的零食和糕点。母亲炸鸡时，我们都要端着一个大瓷碗站在母亲的锅灶旁等着吃上几块解解馋。等到冷却后，母亲就不让我们吃了，说是等到有客人时要招待客人。

客人来了，母亲汆上一大碗，在笼里和着馒头一起再溜一遍，把凉得坚硬的素鸡蒸的软溜溜的，特别是镇上的姑奶奶来了。没有养鸡子的她能吃上大半碗。吃着还不忘夸我母亲做得素鸡好吃，随口说:“还是自己喂养的鸡子吃着鲜嫩，你能不能给我捎点？回家让我那馋嘴的儿子也尝尝你的手艺。”

我一听这话，心里这个小心脏啊！就气得撅嘴瞪眼，你们不会喂养鸡子吗？心里暗自腹诽。母亲若无其事地笑着抓上一大碗，让姑奶奶用报纸包着给她儿子捎回去。我站在门后的角落里看着直撇嘴。

小时候没有冰箱，没吃完的素鸡放到院里又怕猫拉跑。母亲把这些素鸡放在后屋铁质的筛子里。筛子又摆放在架子车竖起的车轱辘上。看完电视的我总会偷偷地捏上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那味道浓郁至今还难忘。

不知觉吃了几个晚上。等到来客人时，母亲去抓，一看素鸡，诧异地说:“这咋少了一个大窝，是不是让老鼠拉跑了？”

父亲呵呵笑，朝母亲挤挤眼说:“甭问啦。让恁家这个“大老鼠”拉跑了。”

我听了低着头不说话。母亲也装作不知道地哂笑道:“能拉这么大鸡块的，看来这个老鼠不小。”

我的头更低了。姐姐听着咯咯笑。哥哥捂着嘴笑得肚子疼。

锅烧热的差不多了，我把菜籽油倒进锅里。锅里的水没有蒸发干净。听见锅里的水遇到油“噼噼啪啪”作响。把我飘飞的思绪拉回。看到油温升至差不多了，开始用筷子把一块块鸡块下锅。在锅里放了有半锅，那些下锅的鸡块在油锅里噗嗤噗嗤冒着油。香气瞬间飘出来，一会儿就溢满了整个小院。儿子和女儿闻见香气跑到厨房。女儿瞪着她的杏眼说:“这是肯德基吗？我要吃。我在学校好久没有吃炸鸡了。”

还没等我回话。女儿已经端了一个白瓷碗等候在我身旁，这情景像极了小时候的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