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武当重逢
武当山屹立于湖北境内,向以巍峨雄伟、景色秀丽著称,故世人赞其为“亘古无双圣境,天下第一仙山”。这时适逢春季,正是万物复苏之时,蜿蜒的山路两旁,一望无际的嫩绿中点缀着无数花朵的鲜红。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正牵着一匹毛色鲜红的骏马漫步其间,不禁陶醉不已。
要问这女子何人,那可当真是来头不小。此人姓郭名襄,绰号”小东邪”,乃是当世已臻一流的剑术名家;其父郭靖、其母黄蓉武功盖世,侠名威震四海;其外祖“东邪”黄药师更是成名数十年的一代宗师;姐夫耶律齐乃是江湖第一大帮会丐帮的帮主;双生弟弟郭破虏则是近年来名头甚响的青年将军。
郭襄此次上得武当山来,可不是游山玩水,而是要寻访一位名叫张君宝的故友。这张君宝乃是少林僧人觉远的小徒,因自学了少林罗汉拳法,犯了寺中禁忌而被追捕。觉远与他情若父子,拼着性命不要把他从少林寺中救出。后来觉远圆寂,郭襄曾劝张君宝去襄阳投靠郭靖,但张君宝不愿寄人篱下,凭着先师觉远所传的部分《九阳真经》和自己旷世不遇的武学天赋,竟于这武当山上自成一派,在江湖中已是颇具威望(详见金庸《倚天屠龙记》)。
此番郭襄之所以来找他,并非走亲访友,而是要邀他前去参与一件大事——助守襄阳。其时蒙古大汗忽必烈已在大都建立元朝,南下灭宋原是水到渠成之事,但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面对大侠郭靖和名将吕文焕驻守的襄阳城却久攻不下。忽必烈恼羞成怒,竟率几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声势颇为浩大。
郭襄本在云游四方,日夜探访杨过与小龙女的踪迹,多年不曾回到襄阳,但这次听闻元军声势浩大,情知襄阳城势必危如累卵。家国大义倒还罢了,但骨肉亲情却是实难割舍。于是她日夜兼程赶往襄阳,途经武当山时,便想起了这位旧友。
此时骤雨方歇,空气清新,几只蝴蝶围绕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正翩翩起舞,看得郭襄心旷神怡,似乎全然忘了那些军国大事,还有那个让她日夜思念的神雕大侠。忽而一阵清风拂过,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如梦方醒。原来郭襄自当年与张君宝一同听了觉远所背的《九阳真经》,十几年来日夜修习,如今内力已臻一流,从风中隐隐听见打斗之声。
郭襄心道:“想不到我刚上这武当山来,便赶上了一出好戏。也罢,近年来张兄弟的名头大得紧,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真才实学。”于是便将红马拴在路旁树上,伸手拍拍红马脖子,笑道:“乖马儿,我去去便回,你在此处等我,切勿到处乱跑。”说罢便提一口真气,施展轻功循声而去。那红马扬头嘶鸣一声,似是嗔道:“我已被你拴住,还谈什么到处乱跑?”
郭襄身形如燕,轻盈跃过山石。只见前方一片空地上,三个身材矮小的少年僧人正持棍围攻一个男子。她躲在树后凝神观看,只见那男子手持长剑,身法飘逸潇洒,剑招连绵不绝;但那三僧阵法严密,攻守有序,一人若是受制,其余二人立时夹击对手,迫得那男子颇为手忙脚乱。但见那男子脚步沉稳,激斗之下依然面色如常,显是内力深厚,剑招中却不带内劲,自是有意让着三个小和尚了。
郭襄再仔细打量那男子,只见他身材高大,面容俊俏,衣着却邋里邋遢。她面上露出一丝揶揄的微笑,确信此人便是张君宝——原来张君宝近年来声名远扬,因其喜着白衣,又使得一手好剑,便赚得了“素衣神剑”这一绰号。但他生来任性自在,不修边幅,虽是素衣,一年之中却也难得洗上它一回,因此江湖中人背地里叫他“张邋遢”的反而更多。郭襄虽与他十余年不见,却也久闻“张邋遢”的大名。
斗得片刻,山洞中缓缓走出一个老僧,缓缓道:“请罢手吧。”三僧闻声一齐收棍,向张君宝合什行礼。张君宝亦还剑入鞘,抱拳还礼。郭襄心道:“我看得还未尽兴,怎的停了?这老和尚却又是谁?”定睛细看,好家伙,这老僧竟又是她一位故友——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无色大师!
只听无色笑道:“好一个‘素衣神剑’!君宝,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哇!”
张君宝恭敬道:“大师过奖了。大师这三位高徒虽然年少,却是难得的武学奇才,小小年纪竟能领悟到如此高深的阵法。”
无色摇头道:“这‘金刚伏魔阵’贵在心意相通。单是这四个字,便够他们参悟一生了。”继而又笑道:“老衲记得,当年君宝你以罗汉拳击退‘昆仑三圣’何足道时,也就和他们差不多大,要说武学奇才,谁又能比得上你?”
张君宝耳根一热,恭敬道:“不敢,当年不过是碰巧罢了。”
无色摇头道:“不然。你的武学天赋,确是世间少有。依老衲看,当世所谓‘青年才俊’者,便只你张君宝和襄阳郭氏姐弟足以称道。‘小东邪’郭二小姐天资聪颖,见识广博,但心中杂念甚多,对于武学的领悟势必博而不精;‘铁马神将’郭公子生性沉稳,勤奋刻苦,武功已臻一流境界,不下乃父当年,但相比于全真教重阳真人、桃花岛黄岛主和杨过居士等武学集大成者,却又不免鲁钝了几分,受其天资所限,郭公子修为终是止于‘武艺’而难涉‘武学’。若论集武学之大成而又能创新者,刻苦与聪慧缺一不可。纵观当世青年,只你张君宝一人耳。”
郭襄暗自嗔道:“你这老和尚,莫不是当年打赌输给了我,怀恨在心,这时说这话损我吧?”转念一想,无色对自己与弟弟郭破虏长短优劣无不一语中的,不禁对他的见识与眼光暗自佩服。
张君宝得这武林名宿如此赞赏,心下自是欢喜,面上却只淡淡一笑,道:“这姐弟俩名头太大,我哪里敢和他们相比?”
无色微微一笑,独自出神半晌,叹道:“天下高手,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俱已仙逝,‘神雕大侠’杨过和‘老顽童’周伯通不知所踪,郭大侠、黄女侠和天鸣方丈都已老了,‘昆仑三圣’何居士又发誓再不履中土……这浩瀚江湖,已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旋即笑道:“正所谓‘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中华武学正因有了你们这些后起之秀,才延续了它的勃勃生机啊!”
张君宝正色道:“君宝定当竭尽所能,为弘扬中华武学尽绵薄之力!”
无色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你武功进境神速,我没本事捉你回寺,自己在寺中挑水念经,倒也心安理得。”
张君宝心中明白,无色虽奉命捉他回寺,但每次寻到他却均是指点和切磋武艺,自己则甘愿回寺中受罚,不禁对他感激不尽。继而又想起授业恩师觉远当年为救自己而力竭圆寂,心中一酸,眼眶便红了起来。
无色猜出他心思,正容道:“生老病死乃人生必经之事,然而死生之事尽皆虚幻,唯其生平所做之事,才是人生真正的意义。‘五绝’名头再响,千百年后,也只有当年力抗金兵的重阳真人能像杨家将、岳王爷、郭大侠这等为国为民的大英雄一样为世人称颂。觉远大师一生最大的成就便是带出你这位高徒,他这一生是否有意义,也全系于你。”
张君宝含泪道:“君宝定当铭记于心。”
无色笑道:“好男儿该当如此。我师徒四人已叨扰多日,这便告辞了。一年之后老衲再来武当山,看能否捉你回寺。”转头对那三小僧道:“渡厄、渡劫、渡难,快向张施主告辞。”
待张君宝送了无色等人下山,正要回山洞中休息,忽闻身后长剑破空之声,当即一个转身避开,随即向后轻巧一跃,便已飞出数丈。待他双脚落地,长剑握在手中,转身、腾跃、落地、拔剑一气呵成。还不待他定神,那人又猛刺一剑直取他心脏。张君宝不及细想,急使一招“白露横江”招架。不料那人手腕一转,变刺为削。幸亏张君宝反应神速,身子向后一仰,使出一个“铁板桥”来,剑锋擦着鼻尖而过,当真凶险万分。
那偷袭之人正是郭襄。她见张君宝这一躲甚是精妙,不禁暗叫了声好,又施展开剑法攻上。张君宝这时已看清偷袭之人竟是一个美貌女子,又见她剑招极是狠辣,不禁愕然。但郭襄这狠辣的路子,虽说不上刚猛,却也受张君宝“以柔克刚”之道所制。待张君宝施展开了自创的“柔云剑术”,郭襄便渐觉吃力,长剑好似被粘住了一般,一招一式身为凝滞。张君宝引着郭襄长剑兜了几个圈子,手腕猛地一抖,郭襄长剑竟被震成数截!
郭襄向后一跃,望了望手中断剑,嗔道:“你这‘真武剑’乃是名动江湖的宝剑,这次不能作数,咱们再来比过。”
张君宝打量她半晌,忽地全身剧震,问道:“姑娘可是郭二小姐吗?”
郭襄白他一眼,笑道:“这世上除了我郭二,还有哪个姑娘会挂念着你这邋遢小子?”话一出口,忽觉不妥,俏脸一红:“喂,你可不要想歪了。”
张君宝怔住半晌,他除了十几年前在少室山与郭襄交谈颇多外,从未和女子相交,因此时常思念着她。此刻郭襄骤然出现,直教他心如鹿撞,话也不会说了。
郭襄见他那呆滞神奇倒有几分可爱,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上前说道:“张兄弟,你我久别重逢,原是该好好喝上几杯,只是襄阳城现下军情紧急,你若有心同我前去助守,咱们倒可在襄阳城中聚上一聚,你意下如何?”
张君宝这才回过神来,心道:“当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郭二小姐放着杨大侠不找,反来找我,自然是有求于我了。”旋即对郭襄道:“君宝八尺男儿,为国尽忠自是应该。况且令尊郭大侠、令堂黄女侠等均是当世英雄,我仰慕已久,只可惜当年华山一别,一直无缘再睹风采。”
郭襄忽地长叹一声,默不作声,心中却道:“自从当年华山一别,我也不曾再见上大哥哥一面了。”
张君宝见她忽地痴怔,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郭襄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军情紧急,咱们这就出发吧。”引着张君宝找到红马,又道:“这马是大宛良驹,脚力非凡,咱们一同乘了此马,先赶到市镇上再买一匹。”
张君宝脸上一红,支吾道:“这……不妥吧?”
郭襄白他一眼,嗔道:“我不嫌你脏兮兮的,你倒啰嗦起来了。也罢,我素闻你自创‘梯云纵’轻功冠绝天下,倒还真想见识见识,看看你能不能快得过这宝马。”
张君宝暗忖自己就算跑得过这马,恐怕半路上也得给累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这事吃亏的也不会是他,于是便道:“那弟弟就得罪了。”
二人于是共乘红马疾驰而去。张君宝虽在郭襄身后,但郭二小姐在他心中一向宛若神仙,自然不敢挨得太近。郭襄既号称“小东邪”,对俗世礼法自是毫不在意,她不知张君宝窘境,反而乱上添乱,转过头去对他道:“到襄阳之前你先去买几件衣服换上,不然瞧你这副脏兮兮的样子,说你是什么‘素衣神剑’,哪有人信?”
张君宝苦笑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张君宝绝非‘神剑’,更不是什么‘素衣’。”
郭襄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乱颤,直把张君宝看得呆了。郭襄笑了片刻,又道:“江湖中人叫你‘邋遢张’倒还真不是冤枉了你。不过你确是剑法卓绝,说你是‘素衣’虽是抬举了你,这‘神剑’二字嘛,我看你还是当之无愧的。”
张君宝心道:“那是自然,咱这么响的名头还能是白来的?”口中却谦逊道:“郭二小姐过奖了。”
郭襄这时又把脸靠近了些,问道:“你那剑法精妙得紧啊,也是你自创的吗?”
张君宝小心应道:“是了,那剑法名叫‘柔云剑术’,旨在以柔克刚。”
郭襄点头道:“以柔克刚……是了,我的剑法走的都是狠辣的路子,难怪一交上手就受制于你。”
张君宝心道:“多少成名好手,路子五花八门,照样也打不过我。”
郭襄又道:“你这小子当真聪明得很,年纪轻轻便能创出这般精妙的剑法。我所创的那‘名山剑法’和你那‘柔云剑术’差得远啦!我弟弟破虏生性淳朴,一身武艺全靠以勤补拙,自创是想都不要想了。我所认识的人中,恐怕也只有老顽童和大哥哥能和你比。”
张君宝道:“郭二小姐过奖了,周老前辈的七十二路空明拳和杨大侠的‘黯然销魂掌’都是极为高深的上乘武功,我这点微末本事岂敢和他们相比?当年杨大侠只指点了我三招,我便终身受用,何况……”说到这里,张君宝看见郭襄正独自出神,便即住口。
郭襄听张君宝不再说话,喃喃道:“你说我大哥哥他到底在哪?为何我这多年来,踏遍千山万水,却仍得不到他半点消息?”张君宝正待说话,哪知郭襄竟抽泣了起来,弄得他一时间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如何相劝。
红马载着郭张二人离了武当山,渐行渐远。雨后的农田空气清新异常,忽而一阵清风袭来,拂动郭襄的长发,一股淡淡的女儿香让张君宝不禁神醉。他生平极少有机会与女子亲近,对于男女之情更是一窍不通,而那位曾对他体贴入微、令他魂牵梦绕的郭二小姐,此刻竟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他见郭襄不住抽泣的模样是这般的楚楚动人,不禁爱怜之意顿生,心头一热,竟将郭襄一把抱入怀中。
郭襄正独自出神痛哭,忽觉被张君宝抱住,立时大惊,未及呵斥,
却又听得张君宝在她耳畔柔声道:“姐姐莫要难过,你有什么吩咐,君宝便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帮你办到!”郭襄自十六岁起,便痴情于杨过,未曾对旁人心动。多年漂泊生涯,使她孤苦无依,这份孤独寂寞,对一个年轻女子而言,确是颇为煎熬。此时她在张君宝怀中,听他这样一说,也不禁心头一暖,加之她对张君宝向有好感,一时间竟无力挣脱,反而瘫软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红马行了一阵,郭襄心神渐定,一抹眼泪,寒声道:“君宝,几年不见,胆子大了不少哇。”
听她一说,张君宝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赶忙松开双手,慌乱间失去平衡,竟跌下马来,饶是他一身轻功,却仍摔了个七荤八素。
郭襄不禁莞尔,下马扶他起来。张君宝见市镇已隐隐可见,便也不再上马,只是牵马而行。
待二人到了市镇,郭襄为张君宝挑了匹骏马,白天赶路,夜里住宿。这两个人虽然年纪不小,但一个古灵精怪,一个涉世未深,均是少年心性,先前的尴尬倒也渐渐忘了。二人一路说说笑笑,时而谈论所遇奇事,时而谈论所学武功。张君宝给郭襄讲解自己所悟的“以柔克刚”之道,郭襄也弄了个一知半解,似懂非懂。没几天时间,便行近了襄阳城。
这时已是黄昏时分,襄阳城外因连年战火,早已空无人烟。两人眼见着襄阳城门在望,今夜即可抵达,便不再急于赶路。行了一阵,张君宝忽地勒马而止,面色凝重。郭襄正待相问,忽地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二人对望一眼,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一队蒙古骑兵疾驰而来,看人数将近百人,片刻间便将郭张二人团团围住。只见众骑兵渐渐让出一条道来,一个身着红袄的武将策马而出,目光停在郭襄脸上半晌,淡淡一笑,道:“小姑娘生得不赖。你留下来,我便放了你这情郎离去,如何?”
郭襄俏脸一红,怒道:“兀那鞑子,休得胡言!”
那红袄武将笑道:“怎么,还怕起羞来了?”众蒙古骑兵随之一阵哄笑。
郭襄怒极,正待发作,张君宝一把抓住她手,轻轻一握,上前对那武将道:“大人可别误会,这是小人的姐姐。我姐弟二人正赶往襄阳探亲,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回去吧。”
那武将冷哼一声,淡淡地道:“襄阳此刻正在打仗,去了就是死,你们还去它作甚?”
张君宝长叹一声,道:“实不相瞒,小人……”忽地抽出长剑,向后一跃,空中一个翻腾,一招“长剑当空”登时便将三个元兵斩落马下。众元兵立时大乱。张君宝一面拼杀,一面对郭襄道:“姐姐你先杀出去,快到襄阳给郭大侠报信。这里鞑子虽多,却也奈何我不得!”
郭襄心知情势危急,又深知张君宝武功远胜自己,不及多想,叫道:“君宝你自己小心!”于是策马杀出重围。
张君宝见郭襄已去,立时松了口气。他虽身陷重围,却毫无惧色。只见他忽地高高跃起,使一招“气贯长虹”,刺死一个骑兵,又落在另一个骑兵身后,一个“震山掌”将这骑兵打得脑浆迸裂,登时了账。又有骑兵冲锋而来,张君宝长剑猛然一挥,一招“万里无云”使出,剑芒如电,元兵惨叫声中纷纷坠马。
只杀得一阵,张君宝见元兵士气全无,没人再敢近身,心道:“都说鞑子兵骁勇,我看也不过如此。”正待策马而走,不料那红袄武将忽地发难,只身形一晃,便已欺到马前,一掌拍得那马脑浆迸裂。张君宝反应迅速,不等马匹倒下,身形已然拔高跃起。那红袄武将哪容得他落地,一掌击出,势大力沉。张君宝身在半空,避无可避,只好使出全力,以“震山掌”相迎。
张君宝修习《九阳真经》十余年,当世内力可胜他者寥寥无几,哪知他手掌与那红袄武将手掌刚一相触,只觉空空落落,又如打在一团棉花上。正诧异间,忽觉胸口一阵剧痛,立时口喷鲜血,眼前一黑,便已不省人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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