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立东（加拿大）著 长篇小说《苦楚至暂》 Momentary T

倪立东（加拿大）著 长篇小说《苦楚至暂》 Momentary Troubles

第11章

自由港湾行

连载05

林浩恩得知，伍德医生刚从云南来东京不久。

他想从伍德医生了解国内情况以助他决策，该不该带着妻儿回国。

“伍德医生，何时方便，我和太太想跟你聊聊。我暂在东京任职，面临十字路口，不知该不该回国。”林浩恩说。

“今天下午六点，在医院旁边，小饭馆见。”伍德医生说。

“好的，一言为定。”他说。

离开圣路加医院，林浩恩回办公室上班。

颜宝惠把儿子杭渝送回家，嘱咐良子不要让孩子动绷带，交代良子只预备孩子及良子自己的晚餐，他们夫妻今晚不在家吃饭。

儿子杭渝断奶后，林浩恩把女儿杭泳、儿子杭渝送入英日双语幼儿园，让妻子颜宝惠读早稻田大学教育系研究生课程。颜宝惠有时回家晚，林浩恩也不在家，他们就安排良子给姐弟俩读日语版安徒生童话。

这天，颜宝惠嘱咐良子，让孩子晚上八点半上床，给他们读《园丁和主人》，九点入睡。

临别，颜宝惠对姐弟俩说：“孩子们，请记住：美好的一天，从傍晚开始，晚上要早睡，白天才美好。”

 林浩恩和颜宝惠前后脚进小饭馆，伍德医生已先他们而到。

监视林浩恩的人，在饭馆门外假装闲逛。

点菜后，他们的话进入主题。

伍德医生不愿多讲负面事，只说：“和中国其他地方一样，大理的教会医院、教会学校、教会的外籍医生、护士、教师、职员、牧师被陆续赶出中国。”

林浩恩想了解新政府如何对待从前为国府工作的人，尤其富裕阶层子弟。伍德医生只说：“听说云南有些官员和商人的土地房屋被充公。有些从前杀过共产党干部的人被镇压。”

颜宝惠看出伍德医生不愿对新政府多加评论，就转移话题，说：“伍德医生，你在中国目睹日军占领中国，又在日本亲历美军占领日本，有何感想？”

这问题，使伍德医生陷入沉思。

她深呼吸后，说：“感慨万千。”

“你们知道，美国对日宣战前，我在中国，作为中立国公民，在徐州教会医院服务。珍珠港事变后，美国成日本的敌国，美国公民在中国成为日军抓捕的敌人，我逃到云南，在大理福音医院服务。中国新政府执政，我逃难到日本，在东京圣路加医院服务，经历过几度逃难苦楚，见证日本战败境况，看到美军作为占领军，在日本也作日军在中国所作的恶，美国人谴责日军在东南亚强暴民女的恶，美国军人在日本也重蹈覆辙。”伍德医生说到这里，停下来，说不下去了。

林浩恩看得出，她心情沉重，让女招待给伍德医生来杯红茶。

这时，饭菜上齐了。

林浩恩请伍德医生谢饭祷告，三人开始晚餐。

“战争显露人性一切污秽，无论哪国人。”伍德医生吃完饭说了最后一句话。

颜宝惠见伍德医生实在是累了，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伍德医生心比身累。她在东京看到同胞美国大兵，干着日军在徐州作的恶事，感到无可奈何。她与美军驻日部队随军牧师说过，随军牧师已尽力阻止个别美军大兵强暴日本妇女，但仍难避免这人性的恶。美军并非每个士兵都是认罪悔改信耶稣的信徒，即便自称是基督徒的美国大兵也有作恶的。

与伍德医生会面三天后，林浩恩收到父亲林至信从香港寄的航空挂号信，打开一看，他已明了该往何处去。

父亲在信中告诉他，不要回中国大陆。

原来，父亲的老朋友，桐油大亨黎睿的小儿子，就是林浩恩刚从云南逃难到重庆时，在父亲预备的家宴上他认识的那位归国留美博士黎璟珺带着一家三口，刚从北京经广州逃到香港。

林至信从黎博士了解到，学术自由被控制在权力之下，富裕家庭出身的人，尤其为国府工作的人，不易被信任重用。

林至信知道，堂弟林仲信在台湾被枪毙的事已连累浩恩，也台湾是不能去的，他让儿子浩恩，带着家眷，先到香港，再做打算。

“宝惠，主听了我们的祷告，藉着伍德医生和父亲，给我们指明了方向。首先，我们得找出一个安全离开日本的方法。”浩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