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七楼,楼梯口有把折叠椅,常年坐着一条秃尾巴狗,名字叫“老板”。
别笑,真叫老板,是楼下理发店店主捡的,说是“招财”。
招不招财我不知道,反正它每天打卡比我准点,早上七点蹲那儿,晚上十点收工,比打工人都敬业。
我下班晚,楼道灯坏了三个月,物业说“走流程”。
黑灯瞎火,我手机电量只剩3%,屏幕光跟鬼火似的。
“老板”听见脚步声,也不叫,尾巴根一甩,算打招呼。
我蹲下来摸它脑袋,低声吐槽:
“今天又被领导拉去背锅,PPT改八版,最后他用回第一版。”
“老板”打个哈欠,嘴臭得像我室友的袜子,却暖烘烘喷我一脸。
那一刻我突然踏实,像小时候放学,远远看见家里厨房亮着黄灯泡。
有天我提了半只烤鸭回来,塑料袋滴油,一路滴答,像给黑暗标节奏。
“老板”耸鼻子,耳朵支棱成两个小卫星。
我扯条鸭腿递过去,它没接,拿脑袋拱我手,把肉顶回我掌心。
意思是:你吃,你更惨。
我蹲在地上,嘴里塞满脆皮,眼泪差点掉裤裆。
原来被心疼是这种感觉,不用语言,不用拥抱,一条秃尾狗就能给你办了。
上周日,理发店门口贴告示:店面升级,暂停营业。
“老板”不在老位置。我上楼脚步飘,像少了个扶手。
夜里下暴雨,我开窗抽烟,听见楼下铁椅“咣当”响。
探头一看,“老板”缩成黄毛团,雨把它的背分成无数小河。
我冲下楼,伞都没带,一把抱起它,二十多斤,实打实的生命。
电梯坏了,我噔噔噔爬七楼,它在我怀里抖,却一声不吭。
进门后,我拿浴巾给它擦,它突然舔我下巴,舌头粗糙,像砂纸,把我心里的锈迹刮得生疼。
第二天,我买了包狗粮,老板却回来了,说升级改成24小时自助扫码,用不上看门狗。
他把“老板”栓门口,说“谁爱养谁养”。
我当场请假,把狗牵去派出所,问能不能办领养。
民警小姐姐笑出虎牙:“狗没户口,你写个保证书就行。”
我提笔写:
“保证不遗弃,不虐待,科学喂养,定期打疫苗。
若违约,罚我一辈子加班改PPT,领导永远用第一版。”
按手印那一下,我比买房按指纹都郑重。
如今“老板”正式入驻我家,霸占沙发一角,尾巴根还是秃,但毛色亮得能照镜子。
早上它踩我脸起床,晚上它蹲厕所门口守我洗澡,像个小保镖。
我给它改名叫“合伙人”,对外宣称:
“我开了家深夜情绪收容所,合伙人负责迎宾,不拿工资,管饭就行。”
昨晚我加班到凌晨,回家电梯又坏了。
我黑爬七楼,气喘如牛,抬头却见门口蹲一团黄影。
“合伙人”嘴里叼着手机,屏幕亮着手电筒功能,光柱晃成彩虹。
我愣住,它摇尾巴根,一脸“老子等你半天”的臭屁。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
城市再大,灯火再远,总有一个小生命拿你当全世界。
你给它半碗水,它还你整个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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