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屋子的烛火齐齐熄灭，连月光都仿佛被吞噬。仆从惊觉托盘一轻，琉璃盏中的药汁竟凭空消失。
"走吧。"青鸾望着门缝里渗出的缕缕蓝雾，苦笑着拽过仆从，"他喝过了......。"铁木拐杖点地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一句消散在夜风里。
琉璃盏无声无息地重现在案几上，盏中药汤蒸腾着缕缕白雾，在月光下如蛛丝般飘散。
"那翡翠耳坠……。"容若感到他沉重的呼吸拂过自己空荡的耳垂，那里还残留着玉石长久佩戴的凉意："我本想亲自给你......。"
他的声音突然涣散："欠你的……容我......。”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向前栽倒——。
"咔嚓！"
两人重重跪倒在地。容若的膝盖砸在青砖上，剧痛中却本能地环住他滑落的肩背。那盏琉璃药汤突然沸腾，白雾凝成游龙形状，向他们盘旋而来。
他的额头沉沉抵在她肩窝，呼吸绵长的仿佛陷入深眠。
"小悠......"容若的指尖悬在他发间半寸，终是轻轻落下，"小悠......。"
"嗯......。"一声悠长的叹息拂过她颈侧，他气若游丝，"别走......。"他攥住她衣襟的手指关节发白，"疼......。"
"我扶你躺下再说。"她试图撑起他，却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她突然想起那夜——他带她去看灵尊，十指交叠按在灵尊伤口上，掌心蓝光流转的模样。
她伸了右手本能地贴上他后背。淡蓝流光自她掌心溢出，如月华般渗入他肌理。他的呼吸终于平稳，却仍死死攥着她一片衣角。
他睁开眼睛，慢慢支起身子，见近在咫尺的她面上现出淡淡的笑容，问：“好些了？”
他慢慢松开攥紧她衣角的手，努力的坐直身子，深吸了口气：“我认真的想了很久，想把你留在身边，你愿不愿意？”
月光透过云母屏风，她瞧着他此刻的模样，也坐直了身子："我有一事相求。"
"曹大人对我误会甚深。"她声音轻得像落进茶盏的雪片，"我本蓬门荜户之女，入宫只为谋条生路。"她素手攥紧手腕上金色的游龙镯褪了下来，递给他:"还求二位大人......高抬贵手。"
“她没误会，我是心有所属。”他接过那游龙镯的瞬间，那游龙纹便在他掌中化作一道金光闪入他心口：“我对你情有独钟。”
“有什么想要的，你尽管提……。”暗夜中二人借着微弱的月光相对而坐：“除了离宫嫁作他人，什么都能提。”
"情爱不交易。"她挣动手腕，却被他五指更深地扣紧，月光在肌肤相贴处碾出红痕。"你有曹大人——。我为何不能有布衣郎？这不公平。" 她声音轻得像落进茶盏的雪片。
"她不是我女人。"他鼻息骤然逼近，灼热地扫过她唇角。眼底碎月凌凌，照见十二分认真："从来都不是。"
"你说的我就得信么？"她欲抽手，"我不慕富贵，可空口无凭，你不如将这宅子予我罢了。"
"等你愿冠夫姓，姓谢。"他忽然笑开，龙纹自心口漫出金光，"可以。"
"原来不愿白给。"她眼尾浮起狐疑，"你怕我当真敢要？"
"我是真心的......。"他蓦地松开手，任清冷的月光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银河，"既说不慕富贵，你想要，我又愿意给。"他指尖掠过她腕间跳动的脉搏，"你到底愿意么？"
她睫羽轻颤，在眼下投下一片青影："婚嫁更不交易......不要也罢。"她抬起眸子直视着他，"那我请大人许我两样实在东西。"
窗外竹影沙沙，她一字一顿道：“其一，予若纯平安；其二......待时机成熟，放我们离宫。”
他忽然低笑，抬手将她鬓边碎发别至耳后："可以。"他拇指摩挲着她耳垂上细小的痣，"只是——。"声音陡然转沉，"别叫我发现你身边有其他男人......。"
夜风卷着残梅拂过案几，他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不管你跟谁，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糟了……汤药。”她忽然想到什么，想要起身。
他大力的一把将她拉到面前坐下，有些凉的唇一路从她的额头，鼻翼吻到上唇，彼时二人呼吸交错。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你还没答应，留在我身边。”
“留我，不怕我坏你好事？”
“好事，早被你坏了。"他扣住她的后颈，唇瓣相触时，她有些迟疑，本能的向后退却。
“你怎么勾引我，我件件记得。”
“我不想惹事，此刻是你招惹的我。”
他吻得极缓，像在拆解那道她在他身上下的咒术。舌尖描摹她唇形的弧度，将那些未诉的衷情与往事都化作唇齿间潮湿的叹息。她向后仰去，腰肢却被他手臂箍住。
他忽然含住她下唇轻咬，换来一声呜咽。未愈的伤口渗出的血珠顺着绷带交融，竟比誓言更滚烫。
她俯在他肩头带着微喘轻语：“寒门女子……不可做青云梯。”
“我自找的，自找的。”他的唇压下来时带着未愈伤者的药苦，呼吸交错间，他忽然偏头加深这吻，舌尖扫过她紧咬的牙关，像倦鸟归巢的呜咽。她觉察到他肆无忌惮的贪恋，混着痴缠在齿间蔓延，没给留她躲闪退避的空间——他执意要找寻答案，倾诉他压抑已久的思恋。
他松开时，拇指抚过她湿润的唇角，眼底翻涌着化不开的执念："你到底怎么想的......？"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按在她狂跳的脉搏上，"我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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