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六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出现在"清茗居"的柚木门前。推开那扇挂着铜铃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檀香与茶香交织的气息,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个时空。
苏姐总是在柜台后擦拭茶具。她今年五十有二,却有着三十岁女子的从容姿态。"你来了,"她从不抬头,却能准确分辨每个客人的脚步声,"今天有刚到的凤凰单丛,给你留了一泡。"
茶室不大,只摆得下六张茶桌。最里间靠窗的位置是我的专属。那里可以看见后院的一角竹篱,几竿翠竹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三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是为了躲避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那时我刚经历职业生涯中最难堪的时刻——项目失败,团队解散。我坐在这个角落,看着雨水顺着玻璃窗滑落
是总在傍晚出现的年轻女孩。她总背着大提琴,指尖常有松香的气息。"下周就要去维也纳了,"某个雨夜,她轻声对我说,"可是坐在这里喝茶的时光,比任何舞台都让我安心。"她的茶杯旁总是放着一本翻旧的乐谱,页边写满了细密的批注。后来听说她在市里的音乐大厅的首演很成功,照片上的她捧着鲜花,眼神却依然如在这里喝茶时一般宁静。
茶室东墙挂着的那幅水墨莲图,是苏姐最珍视的物件。"作画的人曾经是一位知名企业的精英,"某天沏茶时,她忽然说起这个故事,"有一天他忽然放下一切,来这里喝了三个月的茶,然后画下这幅画就离开了。"画上的莲亭亭玉立,题着"心安即是归处"。
深秋的某个午后,茶室里只剩我和苏姐二人。窗外的银杏叶飘落如雨,她破例坐在我对面,为我们沏了一壶三十年陈的普洱。"茶如人生,"她注视着渐渐变浓的茶汤,"初时总觉得要浓烈才好,后来才明白,淡而有味才是最难得的境界。"她转动着手中的品茗杯:"就像这陈年普洱,历经时光沉淀,反而变得温和通透。人生也是如此,所有的波澜壮阔,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夕阳西斜时,客人陆续离去。苏姐开始收拾茶具,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老友。"明天还会来的,"她将茶具一一归位,语气平静如常,"茶永远在这里,等着遇到懂它的人。"
走出茶室,暮色已经降临。夕阳的余晖将青石板路染成暖金色,我捧着那只用了三年的品茗杯,杯中还留着最后一缕茶香。
忽然明白,生命中的安静时光,就像这杯中的茶,在浮沉之间渐渐舒展,释放出最深处的芬芳。我们都在人生的旅途上匆匆前行,偶尔停下脚步,品一杯茶,听一阵风,或许就能找到那份遗失已久的宁静。
街灯渐次亮起,照亮归途。我想起苏姐常说的话:"茶凉了也好,温着也好,重要的是你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品尝。"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茶室的窗棂上。明天,茶烟还会照常升起,等待着下一个推门而入的客人,诉说着又一个关于安静与相遇的故事。茶香依旧,时光温柔,而我们都在一杯茶里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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